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殺妻逃亡21年嫌犯:刻意看一些破案劇,希望死后與妻子合葬

原標(biāo)題:殺妻逃亡21年嫌犯:刻意看一些破案劇,希望死后與妻子合葬



周曉亮被關(guān)押在黑龍江省安達市公安局看守所。


2017年9月9日,黑龍江省安達市公安局民警在山西省忻州市五臺縣門限石鄉(xiāng)橫嶺村將涉嫌殺妻的犯罪嫌疑人周曉亮抓獲。那天,距離周曉亮殺害妻子李貴芝已有21年5個月的時間。

  2017年9月12日上午10時30分,民警押解周曉亮返回安達市。經(jīng)訊問,周曉亮對在1996年4月4日用鐵釬子將妻子李貴芝殺死在家中的犯罪事實供認(rèn)不諱。

爭吵引發(fā)的命案

  據(jù)周曉亮交代,1996年4月4日上午,周曉亮發(fā)現(xiàn)妻子李貴芝當(dāng)天的行跡異常,懷疑妻子有外遇,出去會情人了。當(dāng)天晚上,周曉亮酒后與妻子因此事發(fā)生爭執(zhí)。周曉亮說,近半年多時間,妻子對自己愛搭不理,日漸冷落,很多事情也不跟自己商量,兩人交流越來越少。他質(zhì)疑妻子對自己不忠,懷疑她和別人有不正當(dāng)關(guān)系,妻子矢口否認(rèn),還埋怨他小心眼,說了一些難聽的話。爭吵中,周曉亮積累在心里的憤怒瞬間爆發(fā)了,他抓起一根鐵釬一陣亂舞,將其妻子李貴芝打死。

  時年周曉亮30歲,和妻子有一個9歲的女兒。睡夢中的女兒被爸媽的爭吵聲嚇醒,睜眼時,看到媽媽躺在地上,身下全是血,爸爸不知去向。

  “爸爸!爸爸!……媽媽!媽媽!”女兒的叫聲打破了鄉(xiāng)村的寂靜。

  “不好啦!殺人啦!”很快,村子里的人趕了過來?,F(xiàn)場猩紅的血跡、冰冷的尸體,讓人們毛骨悚然,一股恐怖的陰霾籠罩著原本平靜的村子。

  經(jīng)鑒定,李貴芝系遭受銳器多次打擊頭部造成開放性顱腦損傷導(dǎo)致死亡,警方認(rèn)定周曉亮具有作案嫌疑。此后,民警多次查找、抓捕,周曉亮卻不見蹤跡。

  這給專案民警帶來很大的壓力:不及時抓獲周曉亮,村里就不得安寧。一時間,恐懼彌散在每個村民的心頭。那段時間,村民們再也不敢安心睡眠,有人用桌子板凳抵住大門,有人把砍刀、木棍放在枕邊防身。

逃亡路上再釀命案

  1月18日,《方圓》記者在安達市公安局看守所見到了周曉亮。周曉亮說,殺死妻子李貴芝之后,他連夜乘車跑到五大連池市沾河林業(yè)局林區(qū),在一個鐵路工地上找了份修路工的活。打工幾個月之后,由于寂寞,他結(jié)識了同在一起打工的女工許某,兩個人同居過起了日子。但是,許某和周曉亮只在一起生活了幾個月之后,就被他殺死了。

  周曉亮交代,殺死許某的原因是因為許某總想帶他回娘家,要和他結(jié)婚,而周曉亮擔(dān)心這樣會導(dǎo)致他的逃犯身份暴露被警方抓獲。他不同意跟許某去其老家,兩人為此發(fā)生口角。此外,和懷疑妻子李貴芝一樣,周曉亮同樣懷疑許某對他不忠,跟別人有曖昧關(guān)系。爭吵中,周曉亮用在鐵道上干活的鐵鎬殺死了許某。殺死許某之后,他也用刀具毀壞了許某的身體。周曉亮交代說,接連兩個女人都背叛了自己,從那時候起,他就開始恨女人。

  “殺了人,毀壞了尸體之后,感覺把憋在心里的怒火全都釋放出來了。” 周曉亮對記者說。

  在鐵路打工期間,周曉亮還認(rèn)識了一個叫胡伯章的河南人,這個人比周曉亮大幾歲,平日里,周曉亮喊他作大哥。胡伯章在周曉亮來到后不久就離開了。再次作案之后,為了逃避抓捕,周曉亮決定去河南找胡伯章。到河南之后,周曉亮順利地找到了胡伯章。周曉亮對其隱瞞了自己兩次殺人的事,只是說自己在老家惹了些麻煩,得罪了人,想在河南躲避一陣子,跟著胡伯章打工,避一下風(fēng)頭。胡伯章留下了周曉亮,帶著他一起干活,后來因工作變動胡伯章再次離開,去了外地。胡伯章走了之后,周曉亮就冒用了他的身份,對外人說他就是胡伯章。

  2003年,因為修路,周曉亮跟著隊伍到了山西省。

  在山西省忻州市五臺縣門限石鄉(xiāng)橫嶺村修路的時候,化名胡伯章的周曉亮認(rèn)識了一位當(dāng)?shù)匦諒埖睦咸?#xff0c;張老太太很善良,對“老實”、“能干”的周曉亮很欣賞,承諾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。只不過,老太太的女兒眼睛不好,連走路都要人攙扶。

  據(jù)周曉亮交代,逃亡多年,他一直未敢成家。鐵路的活很累,一個人過也不是個辦法。周曉亮覺得張老太太人很不錯,娶了她女兒也算安定下來了,雖然眼睛有毛病,但是總算有了一個家。于是,周曉亮就辦了幾桌酒席和張老太太的女兒結(jié)婚了。

  由于常年潛逃,周曉亮沒有身份證,為了登記方便,周曉亮就托人辦了個戶口,補辦了身份證,他給自己起名叫胡伯章,把出生年月日由之前的1966年1月25日,改為1965年10月8日。這樣,周曉亮成功漂白了身份,在五臺縣門限石鄉(xiāng)橫嶺村藏匿了下來。

  周曉亮結(jié)婚之后,離開了鐵道,在當(dāng)?shù)刈饬藥资€地,養(yǎng)了幾十頭牛,還專門雇了一個人給他幫忙。很快,妻子給他生了個兒子,不幾年的工夫,家里的日子就好了起來。周曉亮還蓋了幾間新房子,買了輛電動車,業(yè)余時間做收廢品的買賣。

  隔著鐵欄,記者看到,由于精神壓力過大,年僅52歲的周曉亮早已白發(fā)蒼蒼,精神憔悴,看上去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。周曉亮講,他雖然成功漂白了身份,在山西躲了這些年,職業(yè)改了,名字改了,年齡也改了,但他并沒有忘記自己是誰,也沒有忘記自己曾經(jīng)犯下的罪行。平日里,他一直都在小心注意身邊的動靜,留意著各種信息,注意著村子里來的陌生人,他平時也會刻意收看一些破案劇的劇情,積累了一定的反偵查能力。正因為如此,21年里,他幾乎沒留下任何犯罪線索,這給追逃民警帶來不小的辦案難度。

新技術(shù)帶來新線索

  安達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李艷輝告訴《方圓》記者,周曉亮逃亡之后,其母親和弟弟遷居到了遼寧省彰武縣,他和家里人徹底失去了聯(lián)系。多年來,雖然辦案民警幾經(jīng)更迭,但警方始終沒有放棄對涉嫌命案的逃犯周曉亮的追捕。安達市公安局每年都梳理查找在逃人員信息,“1999年全國追逃專項行動”、“2004年公安部偵破命案積案專項行動”、“2011清網(wǎng)行動”、“2017年黑龍江省追逃專項行動”都將周曉亮列為重點抓捕目標(biāo)。但因為線索較少,歷次追逃行動都未能將周曉亮抓獲。

  安達市公安局局長郭寶慶告訴《方圓》記者,2017年8月,黑龍江省公安機關(guān)緝捕網(wǎng)上在逃人員專項行動開展后,安達市公安局對此案高度重視,多次召開專題會議,強調(diào)把追逃工作作為安達市公安局2017年下半年打擊犯罪的重點任務(wù)。為此,安達市公安局成立了追逃小組,郭寶慶親任追逃組組長,他向追逃組干警強調(diào),就算掘地三尺,也要抓到嫌疑犯。因為在逃人員一日不抓,治安隱患一日不除,那么被害人及家屬一日不寧。除此之外,這也是公安部門多年的心結(jié),案子破不了,對不起老百姓,在他們面前抬不起頭來。郭寶慶鼓勵大家,犯罪分子要想逍遙法外不受法律懲處只能是癡心妄想,無論犯罪分子逃到哪里,變換什么花招,都逃不脫公安機關(guān)的追捕,逃不出恢恢法網(wǎng)。

  專案民警每年都在對該起案件進行追蹤,偵技民警更是利用各種技戰(zhàn)術(shù),認(rèn)真梳理逃犯信息,細(xì)致研判潛逃方向,尤其是對周曉亮的社會關(guān)系以及他潛逃后的生存和生活環(huán)境進行了進一步梳理。

  2017年4月,偵查人員在對周曉亮的各類情報進行分析研判時,發(fā)現(xiàn)周曉亮一位關(guān)系人在2016年農(nóng)歷大年三十晚上接到一個時長僅40多秒的通話記錄,對方號碼所在地為山西五臺縣。

  這個打電話的人是誰?按照調(diào)查看,這個關(guān)系人沒有山西五臺的親戚,大年三十打電話,只有短短幾十秒鐘通話,這很不正常,他會不會就是潛逃的周曉亮?

  1996年周曉亮負(fù)案在逃時年僅30歲,當(dāng)年身份證上的照片可能拍得更早。如果將那時的照片與周曉亮現(xiàn)在的照片放在一起,幾乎完全是兩個人,但偵查人員借助科技手段進行辨認(rèn)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效果。

  自2014年初,公安部推進照片識別系統(tǒng)建設(shè)以來,這一系統(tǒng)建設(shè)的不斷推進,為各地命案積案的偵破帶來了重大突破。

  李艷輝介紹說,“人眼會被欺騙,照片識別系統(tǒng)卻不會上當(dāng)。它采用云計算技術(shù),通過人臉上數(shù)百個數(shù)據(jù)點進行比對,能夠迅速找出相似度極高但人眼不易識別的照片。即便經(jīng)過數(shù)十年,人臉雙眼間的距離、鼻梁位置等一般不易改變,一般難以識別,但卻難不倒照片識別系統(tǒng)?!?/p>

  也正是通過照片識別系統(tǒng),安達警方發(fā)現(xiàn)周曉亮與“胡伯章”的人臉高度相似。這一重大發(fā)現(xiàn)讓安達警方興奮不已。

千里追蹤抓住疑犯

  郭寶慶領(lǐng)導(dǎo)專案組制訂了詳細(xì)的抓捕計劃和審訊方案,派出三名干警組成抓捕小組,在山西五臺縣抓獲了化名為胡伯章的周曉亮。

  在被戴上手銬,押上警車時,周曉亮央求民警說:“能否讓我見下岳母,交代一下孩子的問題?!?/p>

  民警答應(yīng)了周曉亮的要求,安排其岳母和他見了一面。此時,周曉亮的妻子因為患病已于5年前去世,平時都是岳母幫助他照顧13歲的兒子。周曉亮拜托岳母照顧好兒子,打理好家里的事情,然后,淚流滿面地跟著民警上了車。

  據(jù)周曉亮說,本來,他認(rèn)為安達警方已放棄了對他的追捕,怎么也沒想到21年他還是沒能逃出警方的追捕,警察能追到千里之外這個偏僻的小村里,太出乎他的意料了。

  在看守所,面對記者,周曉亮緊張的精神完全釋然了。他主動和記者談起了21年來的逃亡感受。周曉亮對記者說,逃亡那些年活得太憋屈了,心理壓力一直很大,平時一直小心翼翼的,就連別人欺負(fù)他,他都不敢反抗。盡管又有了新的家庭,有了兒子,日子也逐漸好起來,但是,自己沒有哪一天是輕松快樂的。他也沒有朋友,難得向他人敞開心扉。

  周曉亮告訴記者,在逃亡中,他也曾經(jīng)想過自殺,但是又不甘心,潛逃21年來,他很少聯(lián)系家人,實在想家人了,就在大年三十晚上打個電話,簡單說句話,就掛掉。 也曾想過自首,但是,妻子5年前去世了,年幼的兒子需要撫養(yǎng),岳母年事已高,他不能離開他們。他心想,自己能躲一天算一天吧,最好躲到兒子娶上媳婦兒,等岳母百年之后,為她送終,然后,他就自首。

  3月23日上午9點,《方圓》記者致電李艷輝,李艷輝告訴記者,目前周曉亮案件已經(jīng)進入審查起訴階段,等待周曉亮的必定是法律的嚴(yán)懲。(文中涉案人物均為化名)



《方圓》記者在安達市公安局看守所與周曉亮對話


記者:現(xiàn)在怎么看你做的事?

  周曉亮:不值得,可是大錯已成,后悔也晚了。

  記者:如果現(xiàn)在重新面對過去的事,你會怎么做?

  周曉亮:肯定不會那么極端,有事商量,如果實在過不下去,可以離婚,沒有必要殺人,人家也是一條命,也有家人,我對不住人家。

  記者:想家人嗎?

  周曉亮:想兒子,惦記岳母。

  記者:老家人來過嗎?

  周曉亮:老家弟弟來過。

  記者:對下一步怎么想?

  周曉亮:接受判決,該槍斃就槍斃,該處理就處理,再活 20 年也這樣了。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(dān),我早就想明白了,欠下的血債是永遠(yuǎn)也逃不掉的。

  記者: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?

  周曉亮:請轉(zhuǎn)告我岳母,照顧好我兒子,如果槍斃我,請把我的骨灰送回山西,我要和我媳婦合葬。